沈漫一路走出承明殿，终于在殿外看到萧昀。
她快步走过去，扯了扯他的袖子，歪了歪头去看他，笑嘻嘻道，“殿下，大仇得报，心情如何？”
萧昀注视着她，神色缓和无比，弯唇一笑，反问她，“你也算是报了外公的仇，心情如何？”
沈漫得意洋洋的朝他挑挑眉，“心情很好！不过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语气，“这只是第一步。”
“赵家人过去欺负殿下，自然，要一点点还回来。”沈漫看了他一眼，缓慢道来。
萧昀自然而然的牵起她的手往外走，“不着急，赵家人驻守西境，接近年关才会回京。”
沈漫一想到这，笑吟吟的说道，“萧明轩的消息传到西境，怕是已经成一堆骨头了。”
沈漫自己这一句话说出来，心中猛然一惊，是什么时候，她可以这么风轻云淡的去谈论一个人的死亡。
回想起刚来这不久，福祀节那次，一地的尸体，让她害怕到颤抖。
沈漫不经意弯了弯唇，环境使然，在看到陈家村一百多人死在眼前的时候，她早已经适应了这种生与死的险境。
在一次次死里逃生中，沈漫的心志逐渐变化，从一开始见到血腥就作呕，到现在可以随意的说出一个人的死亡。
顾勉那天说，这是她的第一劫，这第一劫教会她的究竟是什么呢？
是可以不再惧怕任何危险，学会直面生死？还是，学会珍惜身边人？
她不自觉，抓紧了萧昀的手。
可是，沈漫抬了抬眼，望向远处的红色宫墙，殿的四角高高翘起，只能看到不大的一小片天空。
可是，这成长的代价太大了。
沈漫长睫颤了颤，眼中泪花凝聚又散开，她面向东北角的方向，重重的跪下，弯下腰去。
萧昀看着她忽然停下脚步，注视着一个方向，而后又直直的跪了下去，他跟着去看那个方向。
是陈家村的方向。
他目光微动，瞥了沈漫一眼，也跟着跪了下去。
沈漫诧异的看他一眼，想要阻止，
“殿下……”
大夏未来的主人，现在跟着他一起为几个平民跪下。
“殿下，你将来是整个大夏的王，没必要和我一起跪下的。”
萧昀朝她摇摇头，浅笑，“所谓王，不过是侥幸生在帝王家。没有高人一等的说法，人生而平等，我只不过是运气比他们好些。”
“没什么值得骄傲的，非要说的话，只是侥幸。”
“他们救了你的命，就是我们的恩人，如今大仇得报，只愿恩人地下安息。”
沈漫微怔，眼眶发热，半晌，她点头笑了。
永远都是那么好的殿下，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地位而沾沾自喜，他为百姓着想，与平民所处一线，他悲天悯人，他才是真正的王。
刚回到太子妃，沈漫刚从马车上下来。
暗处忽然扑出来一个人，沈漫躲闪不急，眼看就好被扑倒。
身后萧昀眼疾手快拉着她退了一步，以至于沈漫没有被扑到在地。
沈漫皱眉打量着忽然扑出来的女子，诧异道，“沈思琴？”
她那好久不见的二妹妹。
沈漫弯眼一笑，“不，应该是，周王妃。”
沈思琴又想爬起来去抓沈漫的脸，被芩桑迅速按下。
沈思琴张牙舞爪，破口大骂，全然没有了平日文雅端庄的娇小姐模样。
“沈漫！你为什么？为什么要害殿下？殿下被关在大理寺了，你做了什么？”
沈漫懒得理她，她还忙着找阿楚告诉她这个好消息。
沈漫抬脚越过她准备走。
沈思琴一边挣扎一边蹬着沈漫，气红了眼，声嘶力竭喊道，“沈漫！你为什么这么讨厌，你怎么不和你娘一起去死？”
沈漫脚步一听，眉眼冷了下去，一挥手，“芩桑放开她。”
芩桑听话的松手，沈思琴得了空就要扑过来，沈漫轻微侧身躲开，反手扇了一巴掌上去，揪着她的领子重重按在马车上。
她冷了声音，“沈思琴你老实待着，我暂且留你一命。”
沈漫凑近她，眼里露出明晃晃的杀意，“不过你也不要着急，我很快送你去见萧明轩。”
她一松手，沈思琴滑落在地。
沈思琴抚着脖子大口喘气，呜呜咽咽哭出声。
圣上下旨，大理寺的人自然不敢马虎。
安大人办事效率极高，圣上还是赵家，还是拎得清的。
那怕要查的是当今五皇子，也是一板一眼认真下了结论
于九月十号那天当街问斩，其余人，圣上开恩，留了一条活路。
那天，是个晴朗的艳阳天。
刑场未到时刻，早已人山人海，大街小巷挤满了百姓。
五皇子萧明轩为了权利，屠了一整个陈家村，这件事情，在民间流传甚广，掀起了巨大的涛浪。
谁都怕，今日他屠的是陈家村一百七十三人，明日会不会为了利益杀到自己身上。
百姓奋起激昂，一半是萧明轩对于人命的轻视，一半是对于未来可能会落到自己身上未知的灾难。
当大理寺的审判结果出来的时候，人人拍手叫好。
午时一刻，沈漫带着陈阿楚到达刑场附近，沈漫神色冷淡的看着萧明轩被人压了上了。
他穿着脏兮兮的囚服，头发脏乱的披在肩上，神色麻木又茫然，他也知道，自己的四已然成了定局。
全然没有了平日那华府公子的高贵模样。
刑场下，开始有百姓往上扔烂白菜叶子，臭鸡蛋。
压着萧明轩的狱卒刚开始还象征性的挡一挡，最后便默许了这一行为。
沈漫只是冷漠的看着，这是萧明轩咎由自处。
萧昀也跟着站在她一旁，台上跪着的是他从小到大下了无数次暗手的手足兄弟，那怕他即将被砍下头颅，萧昀眉眼依旧柔和，看不出其他情绪。
他侧眼看了一眼沈漫，沈漫确实足够心狠，提出的处理办法对萧明轩来说绝对比死还难堪。
对于萧明轩这种从小娇纵着长大的人来说，那怕流放被废，只要赵家不倒，也仍有杀回来的一天。
可是如今，他跪在台子上，被他一口一个贱民称呼的人，往他身上扔烂白菜。
萧明轩的傲气绝对受不了。
最可怕的不是死亡，而是习惯了众星捧月，却在死前被人羞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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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的我好解气(?˙▽˙?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