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该死的野蛮人！”
“嘘……”
里昂急忙捂住青年小嘴，生怕他再叫喊。
咚！
咚！
两声闷响，里昂的小心脏都差点跳出来，要被发现可就完蛋了。
地面上，一头食人魔和一头蛮巨人正在搜查村中落网之鱼，里昂和尼尔就躲在地底下。
蛮巨人左顾右盼，结果一脚踩进粪坑，气得破口大骂。
“玛德，怎么是粪坑？真倒霉！”
食人魔循声望来，见同伴脚下之物，乐得捧腹大笑。
“巨人……蠢货……煞笔……可笑……”
食人魔并不擅长智慧，所以话语都是断断续续的，但蛮巨人还是听出了意思，当即就恼了。
“你踏马的才是蠢货！”
食人魔挥舞狼牙棒捶了一下：“巨人……骂欧格……敌人！”
蛮巨人吃痛，掏出大棒槌就捶。
两头身高三米有余的大家伙舞着狼牙棒和木槌打了起来，躲在地底下的两人则瑟瑟发抖。
轰隆隆的脚步声着实吓人，里昂面色无比紧张，生怕下一秒就有东西踩下来。
“士兵，这个地洞是我们村子早些年关押堕落者用的，很结实的！”
这样啊，希望吧……里昂还是松了口气。
“等会，你怎么会知道堕落者？”
那青年叹了口气：“听村里老人说的，不过他们已经……”
唉，野蛮人经过的地方必然寸草不生，这个村落应该只剩他们两个活人了。
“你叫尼尔对吧，很抱歉，我们得想想办法活下去。”
有些话里昂还没说，他是血石要塞的侦察兵，此次北上就是为了探测情报。
四天前，血石要塞收到了消息，要塞北边的多姆利斯港被野蛮人血洗了。史蒂夫阁下得知后极为震怒，当即广派斥候向北打探，里昂就是侦察兵之一。
他很幸运，刚到目的地就发现了敌军大部队，只不过野蛮人这次出动的兵力有点多，哪怕里昂见多识广也被吓了一跳。
他又很不幸，因为在撤退中途，他被一支蛮族队伍发现了。
这座多迪斯村也很倒霉，它刚好出现在里昂的逃跑路线上。所以，这支食人魔和蛮巨人小队袭击了村落，一百五十号村民除了里昂拽走的这个青年外无一幸免，全部遇难。
至于那些野蛮人会怎么对待村民就不提了……希望还能留几具完好的尸体。
“该死的家伙！”
里昂心中怒喷数口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他还没蠢到放声招敌。
身为斥候，情报永远比命重要，里昂自己怎么样不要紧，但情报必须得传回去！
本次野蛮之地大举入侵，光他亲眼看见的就有十二杆大旗，按照以往规律，一旗便是两千多野蛮生物，敌军数量起码超过两万。同时，十二旗也意味着十二名精钢强者。
这么大的规模，野蛮人肯定有黄金以上的大boss，王国若还抱着以前的心态估计要吃大亏。
……
时间如流水，可野蛮生物丝毫没有离开迹象，沉闷脚步声还时不时响两下。
里昂还忍得住，耐心可是一名优秀侦察兵的必备素养。但尼尔可快忍不住了，他的亲人朋友可都在上面，此刻怕是连渣都不剩了。
“少年，你冷静点。”
“外面起码三十头野蛮人，而且个个都是三米多高的大块头。你看到他们的武器没？那狼牙棒光是利齿都比我们的脑袋还大，你出去不是送死吗？”
少年直视里昂，双目喷火，愤怒之色一览无余。
“可他们杀了我所有亲人！”
一声怒吼，里昂大惊失色，赶忙捂住少年口鼻。
然而小鬼力气实在太大，里昂不得不改用双手锁住他。
“快闭嘴，再喊我们都得死！”
青年死死咬住里昂的衣袖，浑身上下颤抖不已。
“冷静下来！你以为就你痛苦吗？”
“那些野蛮混蛋我恨不得活剥了他们，但仅靠我们两个做不到！我只是个斥候，你只是个少年！”
“无论你想做什么，都得先活下去，快冷静下来！”
青年愤愤不已，但最终不再乱叫。
“还有件事，少年，我身上带的情报比我们两个的命还重要。如果有什么意外，王国会死更多人，所以你绝不能再冲动知道吗？”
……
“士兵，野蛮人是你引过来的吧？”
里昂叹息一声。
“没错，这是个意外，我很抱歉。”
出乎意料，尼尔并没有暴起喷人，他的确冷静下来了。
“告诉我，你是哪支部队的？”
里昂张口就说：“血石，我是第八列队的侦察兵，叶伦娜女士的部下。”
“叶伦娜，我记得她只是精钢吧，史蒂夫阁下会来吗？”
这……里昂不敢确定。
“我不知道，血石底下镇压着深渊裂缝，元帅阁下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那。”
“如果有恶魔钻过来，其后果可比什么野蛮人糟多了，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？”
哪头轻哪头重历史早有结论，野蛮人再凶也不过劫掠边境，但魔灾不一样，一个疏忽可就是灭顶之灾，谁敢松懈？
“所以他不会来了？”
“如果我能活着回去，元帅阁下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，这次入侵的野蛮人强得离谱，比前几次可怕多了。”
哦？
“你都看到了什么？”
里昂顿了顿，但还是说出了口。
“起码两万多野蛮人，食人魔、蛮巨人、熊头人、巨魔、蜥蜴人、死灵、野人，光我看到的就有七种了，而且更重要的是还有个黄金。”
“本来我不该告诉你，但眼下的情况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希望，少年，如果我死了，你一定要把情报传下去。”
很明显，少年也被吓了一跳，怔怔地说不出话来。
两人就呆在寂静中静静等候，里昂甚至开始向信仰祈祷，祈求能把情报传回去。
“光辉在上，您是伟大的太阳，您虔诚的孩子里昂向您……”
又过一会，里昂实在坐不住了，他浪费的时间越多王国的伤亡就会越大。
“没动静了，他们应该走了，我出去看看。”
少年本想再说什么，但最终没开口。
他不能那么做。
“尼尔，准备逃跑吧。”
“上到地表就往南边跑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管！”
“记住，一定要活下去！无论你想做什么，你都得活着！”
……
粪坑旁，一处排泄物较为稀薄的地方，一团不可名之物动了动。
一颗人头顶开盖子钻了出来，不是别人，正是里昂。
这个地洞的位置极为刁钻，即使是村里人也很少有人知道。里昂也是实在没地去了才会钻粪坑躲，这才好巧不巧地发现了地洞。
少年也是，他虽然知道有这么个地方，但一直找不到地方，结果就误打误撞逃了一命。
闲话不提，里昂拽着尼尔回到地表，话都不说撒腿就跑。
不管怎么说先离开粪地。
生活总是这样，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经常会出现那么一两个惊喜，有的是真惊喜，有的则是惊吓，还有的则是要命。
察觉到粪坑里的动静，一头食人魔睁开了眼睛。
少年的反应要快些，感受到目光之后，他竟在粪坑旁边看到一颗大脑袋。
还踏马的睁眼了！
“卧槽！是食人魔！”
里昂顺眼望去，那只独眼刚好和他对视，当即亡魂皆冒。
玛德！走不了了！
犹豫果断只在一念之间，里昂当即有了决断！
“小鬼，拿上这个！”
“朝南走！无论如何都要把信送到军中！”
少年低头一看，竟是一封信笺，还是温的。
“你呢？”
里昂抽出佩剑，转身直面食人魔。
“情报比我重要，我拦住它！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别可是了，快走！”
里昂双目圆瞪，那食人魔要过来了。
“求你了，快走！”
少年再不犹豫，撒腿就跑，那封信也被他塞进怀中，捂得死死的。
“一定要活下去！”
……
食人魔欧格晃头晃脑地爬了出来，它脑门上还顶了个大红包。
呃！臭死了！混蛋蛮巨人！
之前欧格曾嘲笑蛮巨人踩到粪坑，结果那混蛋就把欧格打晕了，还特么扔粪坑里。
蛮族小队压根没在意这边，它们吃完人后打了个滚就呼呼大睡，哪怕首领安排的任务都被忘得一干二净。
说实话，这帮没脑子的蠢货能不能记住有多少同伴都是个问题。
“巨人……混蛋……人类……该死……”
食人魔欧格很生气，都是混蛋人类惹的，打什么仗啊，自己这时候本该和邻家食人魔躲洞里亲热才对。
对，都怪你这该死的人类！
欧格抹掉身上臭粪，捡起狼牙棒朝里昂扑来。
人类，受死吧！
食人魔未到，恶臭已然袭来。
然而里昂已无暇他顾，为了护送情报，他必须尽可能拖延时间。
“神主在上，请您看看我吧……”
总归是人，面对死亡，谁又能不怕？
欧格虽然笨重，但速度却是不慢，没几步便摸到里昂边上。
狼牙棒呼啸而来，人类稍稍后跳，躲过此击，转手送它一剑。
欧格伸手挡住，瘦弱的人类侦察兵甚至无法破开食人魔的皮肤。
“哈哈哈……人类……弱鸡……”
“怎么会？！”
怎么不会？成年食人魔基本都是青铜实力，体型越大实力越强，里昂只是个小黑铁，两者压根不在同一层次，他能破防才奇怪呢。
“呃啊啊啊……”
还没反应过来，欧格又是一棒，正中里昂胸口。
少不得骨断筋裂，少不得肢体分离，里昂整个人都被砸飞了！
可怜小兵，明知不敌却要硬拼，最后也没有任何奇迹。
里昂在空中划了好几圈，随后一头砸在一颗大树上，其左臂双腿已经和躯体分开了。他眼中最后的景象便是高高天穹上的太阳，只不过是一颗、两颗、三颗……
伟大的太阳，您的信徒不负所望……还请您护佑北国……
欧格咧嘴大笑，捡起人类残肢就往嘴里送，却没在意那逃跑少年。
这才是里昂的目的，食人魔醒来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，必须得有人留下送死。
身为王国士兵，保护子民乃是里昂天职，所以，里昂选择自己受死。
很傻，对不对？
但侦察兵的命不就是这样嘛，情报比命更重要，子民比自己更重要。
然而，生活总是充满惊喜的，惊喜中还会有别的惊喜。
那少年并未走远，实际上他就躲在不远处。
眼睁睁看着里昂死去，少年一直没有动手。
不是不愿，而是不能。
“士兵，你的任务我会完成的，但不是现在。”
欧格还在进食，人类少年从树上跳了下来，就在欧格正前方。
食人魔把士兵尸体往嘴里送了送，又嚼吃几下，那颗硕大独眼却盯住了新冒出来的人类。
以食人魔的脑容量它还想不了太多，但欧格知道，马上能加餐了。
“何其丑陋。”
少年看了看四周，确定再也没有活人，也就不再隐藏。
“呼……”
少年唤醒体内那浓郁的堕落气息，虽然已经有段日子了，但堕落化他可从不陌生。
“嗷嗷嗷！！”
一声怪吼，人类少年肢体拔长，指尖利爪长出，其身躯也壮大数倍，就跟充气了似的。
但不是气，那可是实打实的血肉和堕落魔力！
仅是片刻，身高不过一米六七的人类便变成一头足有四米高大的人头凶物。
一只人类胳膊滑到地上，欧格不由目瞪口呆，刚才还丁点大的小肉干怎么就比自己还大了？它不就眨了眨眼吗？
下一刻，欧格停止了思考。
堕落者停在食人魔身旁，狰狞的利爪还抓着颗丑陋的食人魔头颅。
里昂的躯体也滑了出来，堕落者看着他，久久不语。
他本可以加以援手，但他不能，自己的堕落身份不能暴露。
“又是这样啊……都第二次了……”
可恶的诅咒！可恶的炼狱恶魔！你们这群该死的家伙，都怪你们！
“若没有你们，我尼尔又怎会如此？！”
越想越气，尼尔暴起挥爪，把那食人魔躯体撕扯得粉碎。
泄愤完毕，尼尔扒出里昂残肢，挖个土坑草草埋了。
“士兵，原谅我吧。”
尼尔的视线回到村子，就在那里，29头蛮族怪物正在梦中享受呢。
还以为你们都走了，结果却是呼呼大睡。
“也好，一个都走不掉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