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何处去?
思二再三,还是想要返回神洲。
那儿有爹娘的陵寝,熟知的老友,以及梦不断的西泠雨,忘不掉的红尘雪。
而横越茫茫的大海,又谈何容易。且不说一路之上,难以落脚歇息。途中稍有偏差,便将迷失方向。
无咎穿行在云雾之中,脚下紫、青光芒闪烁。飘然凌风,犹如御空而行。比起寻常的御剑之法,至少要快上三成,而他飞行了半个时辰之后,却慢慢停了下来,手里抓着图简,据,剧目远望而神色徘徊。
据图简所示,神洲位于部洲的西北,贺洲位于部洲的东北,卢洲位于部洲的东南。四洲,皆相隔百万里之远。而自己所在的方位,应该是部洲的东北方。试图返回神洲,则要横穿部洲。如若不然,改道北行,绕过部洲,再奔西北而去。
此时,天色正好,四方分明。
而所去的方向,竟叫人纠结不定。
之前只管逃向大海深处,无暇多顾。如今掉头返回,却仅记得部洲的大致方向,不知道是应该往北,还是转而往西。否则遇上玄武谷弟子,难免节外生枝。而之后又该如何寻往神洲,依旧让人感到茫然。
这是大海啊,无边无际。倘若迷了路,只怕要守着海上的荒岛而苦度余生。即便能够侥幸寻至神洲,天晓得又该等到何年何月。
或返回部洲,抑或前往卢洲呢?
且不说返回部洲的传送阵,已被毁坏,部洲与卢洲,同样地处遥远。这般乱闯乱撞下去,无异于自讨苦吃!
方向,说起来很简单,不外乎东、南、西、北。
而抉择的时候,却很难……
无咎自觉莽撞,心思有些乱。
他徘徊片刻,忽而抬起头来,身子一仰,斜斜着直奔天上飞去。
有人说得好,没路的时候,往上飞。这句话来自何处?无先生。
且不提当年的窘迫,而筑基之后,便总想着飞往高处,飞向天的尽头。而神洲结界,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。如今地处部洲,应该没有结界遮挡,不妨尽情尝试一番,且看我冲破苍穹!
一道人影直挂天际,紫青的剑虹去若流星。
但见风声呼啸,云影破乱。红尘三千,荡荡逝远;孤独彷徨,蓦然消散。一方天穹迎面扑来,唯见寰宇澄澈而浩瀚无极!
无咎兴奋莫名,全力御剑高飞。
倒是要飞往天外,去看一看。看看那云霄之上,有没有琼阁玉宇,有没有活神仙。否则陋室苦修,生死执着,前仆后继,你争我夺,又为那般?
愈飞愈高,就此乘风上九霄。踏遍星河,不让日月争妖娆。嘿!
而一个时辰过去,愈飞愈慢。
数万丈之后,去势愈发艰难……
无咎只觉得浑身的法力,似乎断了源头,纵然凝神驱使,也似枯竭的窘迫。仿如五行之力,就此消失。即便脚下的剑芒,亦变得淡弱起来。他再无之前的兴奋,转而诧异,又不甘作罢,继续强行往上。
须臾,气机断绝,法力难为,好似陷入混沌之中,再难往上一丈!
无咎终于把持不住,去势一顿,翻身栽落。直至数百丈,他这才摇晃身形而勉力支撑,禁不住抬头仰望。
天,还是那片天,蔚蓝无尽,遥不可及。
而无形之中,却有一层屏障,隔绝了五行,阻断了修为,也挡住了上天的路。
结界?
此处怕不有八、九万丈之高,谁能布下如此庞大的结界阵法!
禁制!
或天地禁制!
也就是说,混沌初分之时,便有禁制相生相随而亘古至今,始终在笼罩着、禁锢着这方天地!
无咎带着满眼的向往与无奈之色,久久仰望天穹。
虽然临时起意,却兴冲冲而来,此时天堑阻隔,莫名的心绪让他顿作惶然而又无所适从!
天堑!
世间的天堑,有多种。只须百折不挠,或有逾越难关的那一刻。
而这层无形的禁制,乃是一道真正的天堑。便如鸟儿眼中的水,鱼儿头顶的岸,全然迥异的两方天地,互不相容亦不得彼此横越半步。
所谓九霄云外,修仙飞升,简直就是扯淡,根本不给你出去啊!
倒是天灾浩劫不断,蹂躏轮回千万年……
无咎仰望之余,禁不住心头一寒而浑身发冷。
倘若真如所料,岂不是活着悲哀,死了无奈,轮回恶趣,即便修仙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儿戏……
他忙往下坠落,待护体灵力自如,再次缓缓停下,兀自神色不甘而面带苦涩。
恶趣,也是一种趣味。
嘿,神洲结界,为玉神殿所设的囚笼。众多的仙道高手,凌驾于神洲之上,俯瞰着神洲万灵,决断着神洲的生死去留。而玉神殿,以及贺洲、部洲、卢洲,万万千千的修士,也同样置身于囚笼之中,不过是笼外之笼罢了。
而诸般囚笼之上,又是谁在俯瞰大地,玩弄风雷,掌控轮回?
神仙?
神仙没见着,仅存传说。
无数万年之前,有那么一群人,竟摆脱浩劫,冲出囚笼,飞走了。
去了何处?
明月之上,有个月族!
那群古人,又是如何破解天地禁制?
莫非是说,蛮族部落中的石塔古阵,以及月影神像,等等,皆与之有关?
哦,犹还记得,此前星云宗属下的仙门,曾于黑泽湖,暗中打造古怪的阵法。如今又有大批弟子前来部洲,或许不是为了寻找观海子,不是为了弘法布道,也不是只为烧杀劫掠,而是……
无咎忽而觉着日光刺目,转而又神色一凝。
虚空的遥远之外,一个圆状之物,像是玉磬,静静孤悬天边。没了夜晚的耀眼,少了独放的光芒,多了几分晦暗,倍显孤寂清冷。而正是它与太阳的天各一方,这才有了黑夜与白昼之分,以及阴阳的交替旋转。
毋庸置疑,那玉磬状的东西,自然便是月亮,曾惹得多少才子、佳人为之倾情!而它惨兮兮的样子,若是理你才怪呢!
何为玉磬?
典籍有云;盖物之美者,莫如玉,而球之美出于自然者也。先王乐天,以保天下,因天球为磬,以其堂上之首乐之器。
玉磬,球也。
明白了吧,诗歌中将月亮称为玉盘、玉轮、玉环、玉钩,无非是个人的臆想,实则它的形状,原来是个球样。
不过,上面有人吗?
月族的道友,给我冒出一两个瞧瞧啊……
无咎的神色中,透着深深的好奇,却又摇了摇头,转而继续远眺。
此前总是以为,天是蓝的。而人在高空,情景不同。除了太阳与月亮之外,四方竟是黝黑而深邃茫茫。倒是与经历过的月影古阵的幻象,极为相仿。那漫天的星辰又去了哪里,是否相隔遥远而一时寻不见……
不过,脚下还有一片明亮。
无咎从远处收回眼光,低头俯瞰,忽而心神悸荡,又是一阵身形摇晃。
但见云雾遮掩之下,蔚蓝的一片,应该就是大海。而蔚蓝之间,又环绕着一片黄绿的色彩,当为部洲所在。隐约能够分辨出其中的荒野丛林,河流大川,却见不到野兽的踪影,更无人迹。
而那广袤的土地上,分明有着万千蛮族,成群的鸟兽,以及仙门弟子,如今却尽数成了蝼蚁,卑微的无从存在。诸般生灵,渺如尘烟啊……
无咎突然心生惶恐,微微打了个冷战。像是高处不胜寒,又仿佛寂寞难耐。
他催动灵力护体,心底暗暗长吁。一时之间,感慨莫名……
部洲之外,再无陆地。大海蔓延而去,四方低垂,几近成圆,浑然又是一个球。嗯,原来赖以生存的地方,也是一个球样。想必神洲、贺洲,乃至卢洲,都在遥远的另一方。或为禁制的缘故,各有天地……
飞天不成,只能重返喧嚣,化身蝼蚁,趋附于尘埃之中。
却不知有无一日,能够挟风裹电,登凌九霄,纵情逍遥,也不枉人生这一回。天外那么大,谁不想去看一看呢!
无咎心绪纷乱,缓缓降落。而返回之际,他又不禁抬头仰望。
与之瞬间,那虚无之外,似乎有隐隐风雷作响,像是召唤,又或是神临上界,于俯瞰之际,所发出的一声嘲笑……
……
部洲腹地。
雨雾笼罩下的山林中,多了成群的修士。
山崖下,有个山洞。
一群来自于星云宗玄武崖的弟子,坐在洞内避雨。说着拗口,姑且继续称之为元天门弟子。
为首的三位筑基前辈,乃是阿威、阿雅与阿胜。余下的几位羽士小辈,则是阿猿、冯田、阿离与阿三。一行原本九人,如今仅剩七位。即使如此,也是相聚不易。阿金死了,还有一个走失了。
“唉,我的师兄,愿他一路走好……”
阿三倚着洞口的石壁,看着洞外飘飞的雨雾,话语中透着哀愁,好像在思念着他的师兄。而他的一双大眼睛,却闪烁着轻松的神色。
阿猿、冯田、阿离坐在一旁,彼此面面相觑。
阿威与阿雅,并肩坐在洞内一侧。闻得动静,两人默默换了个眼神。
而阿胜则是独坐一隅,只管默默歇息。
“阿三师弟,你倒是一位有情有义之人!”
“阿猿师兄,还是你懂我!”
“我不信……”
“冯师兄,你竟然不信我?”
“呵呵,并非如此!我是说,我不信无咎……”
“有何不信?他虽然狡诈卑鄙,却自寻死路……”
“你亲眼所见?”
“如若不然,他为何迟迟不见回转?如今一年过去,音讯皆无,我那可怜的师兄啊……”
“师弟,何妨说说当日的情景……”
“说来话长,不提也罢……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其中不仅有阿威、阿雅、阿胜,还有万吉长老,与另外几位筑基高手,以及一群羽士弟子。也就是说,万吉长老辖下的弟子们已悉数聚到一处。虽然途中各有死伤、或走失,一行依然剩下四十多人。
除此之外,另有四、五十个玄武谷的弟子,由一个叫作韦吉的人仙长老所带领。那位长老同样出自元天门,奉命行使管辖职责。之前有所交代,在此不作赘述。
且说阿胜带着阿三逃出地下的洞穴之后,便找了地方躲藏歇息。待凶险过去,师侄俩继续赶路。辗转半年,终于追上了阿威、阿雅一行。问起无咎的下落,只道是滥杀无辜,招惹众怒,遭到追杀,咎由自取。阿威、阿雅虽然诧异,也没深究。随后与万吉长老等人重逢,又是半年过去。途中再遇玄武谷弟子,双方就地避雨歇息。此举或有用意,眼下不得而知。
而正如阿三所说,某人消失一年了。
突然没人打了,也没人骂了,阿三很是自在。而他却忘不了他的师兄,并常常挂在嘴边。像是缅怀,表达他的追思之情。而他轻松得意的神态,更像是一种忆苦思甜的感慨。
以他的口吻,他的无咎师兄,罪大恶极,死定了。如何死的,他却语焉不详。问及阿胜,阿胜同样不愿多说。事关叔侄俩遭到挟持的那段日子,着实羞于启口。所幸玄武谷也没人追究,一桩恩怨好像烟消云散了。
眼下又是雨季。
部洲北地的雨季,只有一两个月。而此处的雨季,长达小半年。
众人漂泊日久,难免困顿,于是就地歇息,等待着雨季的过去。
甲午
正月。
这日,连绵不断的雨雾渐渐消散。
随着一缕霞光乍泄,阴郁许久的山谷顿然明朗起来。
山谷北侧的石坡上,出现一群修士。
其中的两个中年人,便是元天门的人仙长老,万吉与韦吉。四周坐着一圈筑基高手,十七、八位,有阿威、阿雅等元天门弟子,也有玄武谷弟子。
两位长老在说话——
“为保乞世山之行,一路通畅,门主,哦,也就是瑞祥长老,颁下法令,务必要将万里方圆内的蛮族,加以清剿驱逐……”
“所言不差!正南的数百里外,便有一座蛮族的土城,据说有善通鬼神者守护,想要驱逐或许不易。故而,先行查探虚实,眼下雨季过罢,不再耽搁……”
“我玄武崖的各位人仙长老,早已率先行事,据传,收获颇丰……”
“我与韦吉长老恰逢一处,不妨联手……”
“诸位弟子,切记……”
随着天色的好转,山谷中相继冒出弟子们的身影,一个个吹着山风,享受着日光的明媚。
虽然雨停了,草木枝叶上,依然挂着水珠,看上去青翠欲滴。四周更是郁郁葱葱,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。还有清澈的山溪,顺着峭壁流淌而下。那潺潺的水声与飞溅的水雾,给这雨后的山谷平添几分灵动。
既然长辈们在议事,弟子们乐得就地等候。且欣赏山景美色,一时悠闲自在。
山谷南侧的山崖下,阿三依旧守着洞口坐着。
这家伙的心情不错,拿出一截黄参,脆脆咬着香甜,还不忘出声:“嗯,野生的灵参,乃大补之物。小弟如今已是六层圆满的修为,与之不无干系……”
阿猿与冯田、阿离坐在洞口前的石头上,各自打量着山谷的景色。
“阿离,你的修为进境,过于缓慢!不妨尝试灵参,颇有神效。我尚余三、五株,换作灵石卖你如何……”
阿三不得理会,索性找人说话。
而阿离还了一个苦笑,默然不语。一株灵参,作价十块灵石。他没有灵石,也买不起。
阿三已将黄参吞进肚子,便是根须也没放过。他擦了把嘴,意犹未尽道:“三十年的灵参,当真罕见啊!冯师兄,是否尝试一二?你虽然已是七层的修为,却与我相差不远哦!还有阿猿师兄……”
他在兜售黄参,奈何没人买账。
阿猿摇了摇头:“三十年的黄参虽也珍贵,而对我来说却是无用!”
他为人厚道,实话实说。他的修为,已趋近圆满,等闲的丹药,或天材地宝,对他来说并无大用。
“此处地广人稀,植物繁茂,只须多加留意,找到数十年份的灵参倒也寻常。而百年之上的灵参,最为罕见,即便换取上百灵石,亦物有所值!”
随声附和的是冯田,还是精明干练的模样,说话之间,他笑着又问:“阿三,你可有百年灵参?”
“怎会没有……”
阿三不甘示弱,而话声未落,又无力地长叹一声:“唉,我有二、三十株上百年的灵参呢,都被师兄抢走了!”
冯田突然扭头看向远处:“你是说……无咎师兄死了?”
阿三恨恨道:“哼,卑鄙小人,罪有应得!”
冯田道:“他若死了,那人又是谁?”
“所指何人……”
阿三疑惑不解,循声看去。而不过瞬间,他猛然瞪大双眼,屁股趔趄,往后便倒:“哎呦,师兄……”
……
山谷北侧的石坡上。
两位长老吩咐过罢,弟子们起身告辞。而其中的万吉却是抬眼一瞥,质问道:“阿威,那个叫作无咎的小辈没有死?”
阿威已走到了山谷中,闻声不由得一怔。
“没死便好,让他以后多加小心!”
万吉长老却是没再多说,与韦吉长老拱手示意,随即双双踏剑,竟是越过山顶直奔远方飞去。
而山谷中的一群弟子,却愣在原地。尤其是玄武谷的弟子,一个个神情古怪。
便于此时,东侧的谷地间,走来一位男子。只见他身高五尺有余,四肢匀称,稍显单薄,却步履稳健,青衫飘飘。且头顶发髻、玉簪,脸色如玉,剑眉入鬓,嘴角挂笑,很是洒脱不凡。并腰悬令牌,周身散发着羽士圆满的威势。抬手举足间,俨然一个年轻有为的仙门弟子的模样。
阿威看着突如其来的年轻人,诧异道:“阿胜,他还活着,你不说……”
阿雅稍稍凝神,也是有些意外:“嗯,他还活着!”
阿胜愕然片刻,忙道:“我何时说他死了,都是阿三胡说八道……”
他不及辩解,抬手大喊:“无咎……”
而话音未落,他又是一怔。
适才还聚在一起的玄武谷的筑基高手们,竟匆匆转身离去。而山谷两侧,尚在观望的玄武谷的羽士弟子,亦好像在纷纷躲避,各自的神色中,似乎透着一种莫名的顾忌与怨恨。
阿威与阿雅似有察觉,又不明所以。
而阿胜顾不得多想,大步往前,哈哈直乐,脸上带着由衷的喜悦。谁料他没走两步,又面带威严叱道:“无咎,你在外游荡一年之久,还知道回来?”他抬手指向阿威、阿雅以及另外几位元天门的筑基弟子,教训道:“让诸多长辈为你担忧,真的好没道理!”
与此同时,四人跑了过来。
其中的阿三,一边跑着,一边惊呼:“哎呦,我的师兄,想不到人鬼殊途,阴阳陌路,还有重见之日……”
随后的阿猿、冯田与阿离,则是举手相迎,口称“无咎”,或“无咎”师兄。
那年轻男子,正是无咎。
在外游荡了一年后,他真的回来了。
无咎慢慢停下脚步,看着苍郁的山谷,看着离去的玄武谷弟子,转而又看向阿威、阿雅、阿胜、阿三、冯田等人。面对叱呵与责问,他浑然未觉,而是举起双手,咧嘴一笑:“无咎,见过诸位前辈,见过诸位师兄弟!”
眼前的这群人,不管善恶,莫论人性,好歹也算是途中的伙伴。如今再次重逢,倒也别有一番情景。
“且稍事歇息,我有话问!”
阿胜自恃长辈身份,不容置疑地吩咐一声,随即又一摔袍袖,昂头挺胸转身便走。
另外几位元天门的筑基高手,点了点头,权当还礼,然后各自离去。在众人看来,路途遥远,弟子走失也是屡见不鲜,偶有侥幸者返回,不值得大惊小怪。
在场的众人中,阿三最为亲热,又是上下打量,有时前后乱转,又是抬手指点,要带着他的师兄,前往落脚的山洞歇息。
无咎含笑会意,跟着走了过去。
阿威与阿雅,以及冯田、阿离、阿猿,则是随后而行,却心绪各异而神情不同。
片刻之后,人在山崖之下。面前一个山洞,正是歇脚的地方。
“稍歇片刻,午后动身启程!”
阿胜招呼一声,大步走入洞内,尚未盘膝坐定,又频频招手。
阿威、阿雅、阿猿、冯田与阿离,各自歇息,却环绕着洞口,只将眼光看向阿三身旁的某人。
“哎呀,愣着作甚,我有话问,快快过来——”
阿胜招手呼唤,很是迫切。
阿三伸手相邀,神色讨好。
阿威还是满脸的不善,好像有人欠债不还。
阿雅依然貌美如花,金发迷人,一双水汪汪的眸子,透着异样的风情与妩媚。不过,那娇媚的容颜,总是少了几分真诚,只能远观而难以亲近。
阿猿与阿离,倒是神情自然。
而冯田,总是带着审慎的神色,自以为是的嘴脸,很不讨人喜欢。
无咎站在洞前,眼光掠过众人,不由得露齿一笑,转而看向那雨后的山谷。
是啊,自己也没想到,在外游荡了一年之久,又回来了。
没有地方去呀!
此前,先是在海岛上闭关数月,之后便想返回神洲,而在海上转了一圈,最终还是差点迷路。迫不得已,只能就近返回部洲。唯恐遭遇玄武谷弟子的堵截,一路东游西荡,但见风景优美之地,便停下来静修几日。顺便炼制阴木符,与黑蛟的蛟筋,途中又耽搁了一段时日。
所幸阿胜所赠的图简,派上了用场。循图而来,终于重逢。却不料转瞬之间,一年有余
嗯,且继续仙门弟子的生涯,继续部洲之行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