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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道悬空的天梯,横跨苍穹与大地。
而在天梯前方的荒原之上,聚集着成千上万的修士。便在这万众瞩目之下,一位老者挺身而出。
他自称南阳子弟,置生死于度外,只为仙道同仁赴汤蹈火,而再次尝试飞越天门!
各家修士,神情各异。有人诧异,有人嘲笑,有人狐疑,有人惋惜。
“仅有地仙的修为……”
“大言不惭……”
“不自量力……”
“竟然是他,微澜湖卫家的弟子,曾试探盘问,莫非齐某看走了眼……”
不过,也有人含笑赞许。
“呵呵,勇气可嘉!”
玉真人打量着那个迎面走来的老者,含笑点头,随即又眼光闪烁,带着勉励的口吻示意道:“这位道友,愿你一步登天!”
无咎踱着方步,飘然而行。
他淡定的神态,一如视死如归般的洒脱超然。而当他慢慢走过沐天元、朴采子、丰亨子等众多的高人,突然在玉真人的面前停了下来,伸出手掌
“多谢前辈赏赐的宝物!”
“哦?”
玉真人似乎没听明白,笑容变得有些古怪,而他还是举起手中的玉戒,不舍般的抬手一抛。
“呵呵,你倒是惦记着本使的玲珑戒!”
无咎接过戒子,看也不看,顺手收入囊中,继续奔着那天梯走去。
有便宜不占,有悖他无先生的行事之风。尤其是玉真人的便宜,又岂能白白错过。
而转眼之间,他再次停下脚步。
扯地连天的雾气,就在眼前。许是红日的照耀、或禁制所致,翻涌的云光闪烁着奇异的彩虹。而便在那虹光之间,一道丈余宽的石梯,斜伸着、悬空着,横跨虚无而去。
就此仰望,恰如一道飘渺天梯,一道彩云之桥,直达云霄天门……
无咎的眼皮,忽然微微一跳。
这是干什么呢?
不会是真的想要一步登天吧?
作死呢!
作大死!
稍有差池,便将万劫不复啊!
不过,既然来到此地,又怎能轻易放弃。倘若猜测有误,也只能自认倒霉。而本先生不信命,便赌上一把如何……
无咎稍稍迟疑,抬脚踏上石梯。
石梯呈现土黄色,像是人工开凿而成,却凹凸不平,显得极为的古老破旧。两端破损缺失,漂浮在云雾之间,再又层层而上,直达那云霄之巅。
据说,一个时辰后,那神秘的天门,便将消失无踪。
耽误不得……
落脚之处,倒也稳当。
无咎撩起衣摆,抬脚又上。依然稳稳当当,似乎没有任何异常。他暗暗松了口气,再次缓缓踏上几层石梯。而步履身形,渐趋沉重。表明石梯上嵌有禁制,束缚了法力修为。而正当他步步谨慎之际,突然有光芒掠过。他暗叫不好,脚下一顿,急忙伸手摸脸,忍不住慢慢转过身来。
与此同时,惊叫声响起
“真的是他,公孙无咎……”
几里外的人群,冲出一个中年男子。是齐家主、齐桓,又惊又怒的的样子。
数百丈外的十多位高人,神情各异。
“是那小子,一点不假……”
“呵呵,果不其然……”
无咎依然伸手摸脸,试图遮掩,随即又悻悻作罢,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苦笑。
此时的他,已恢复了本来面目。
石梯之上,暗藏禁制,不仅使得法力修为难以自如,也让易容术失去了效力。
唉,本想有所侥幸,谁料转眼之间,已是原形毕露。
倘若注定倒霉,咬牙认了。而这倒霉的晦气,是否来得快了一些?
而玉真人,似乎话里有话……
“果不其然,你还是现身了!”
无咎站在石梯的几丈高处,就此循声看去。
玉真人带着一群高人,奔着石梯这边走来。为首的他,大袖飘飘,神情得意,扬声又道
“无咎,我知道你不会错过上昆洲。却为何姗姗来迟啊,让我好等,呵呵……”
无咎的眼皮又跳了跳,伸手整理着发髻,顺便罩上玉冠,也算是表明了他的身份。却见玉真人愈来愈近,随行的十多位高人也是一个个面露杀机。他禁不住回头一瞥,忙道:“且慢……”
身后那斜插云霄的石梯,俨如一条独木桥。
而此时的他,便独自站在桥上。
往前,是绝境。
后退,则要面对千军万马。
已毋庸置疑,不管是往前,或是后退,他都将陷入一个十死无生的境地。
“呵呵!”
许是胜券在握,玉真人放慢脚步,而他轻松的笑声里,透着一丝隐隐的怒意。
“无咎,你临死之前,还敢骗取我的宝物,当真是贼性不改啊!”
而无咎却没有心思反驳,疑惑道:“莫非你未卜先知,否则怎会知晓我的到来?”
“呵呵!”
玉真人摇了摇头,笑道:“你逃出西梁古城之后,便下落不明。我猜你逃亡海上,奈何大海茫茫而难以找寻。恰逢上昆洲问世,依着你贪婪的贼性,绝不会错过这场机缘,于是我便借机设下这场圈套。”
“哼,一派胡言!”
无咎哼了一声,不肯相信道:“倘若本人没有现身,难不成各方都要困在此地而空耗时日?或是说你有飞越天门之法,却故意隐瞒,害得各家弟子的送命,只为诱使我上当受骗?”
当过教书先生的人,说话从不吃亏,看似张口随意,却又句句暗藏机锋而另有深意。
“呵呵……不!”
玉真人的笑容一收,回头看向左右。却见各家高人的神色有异,他不得不分说道
“那小子伶牙俐齿,最为擅长搬弄是非。而本人绝无隐瞒,也不曾坑害原界同道!”
他转而看向天梯上的某人,冷笑又道:“呵呵,事到如今,与你说了也无妨。飞越天门不难,难在阵法凶险。而想要打破天梯禁制,唯有不断的尝试。短短十数日,已颇有成效。即使没有你无咎,天堑亦将变通途。当然……”
玉真人已走到了三十丈外,继续说道:“一旦你来到上昆洲,踏上这天梯,难逃上古禁制,必将现出原形。本使的计策,便大功告成……”
话到此处,他抬手一挥。
十多位天仙高人,齐齐出手。一道道凌厉的剑光、剑气,直奔着天梯上的某人呼啸而去。
无咎虽然早有提防,却无处躲闪,又不敢跳下石梯,唯恐坠落深渊而重蹈原界修士的覆辙。而即便无恙,也无从面对一群天仙的围攻。走投无路的他,被迫转身急蹿,抬脚便是几丈高,顺着石梯往上飞奔。
“轰”
一声轰鸣在身后炸响。
十多位天仙高人的联手一击,威力可想而知。而一道道强大的剑光、剑气,尚未触及石梯,便被环绕的云雾阻挡,随之光芒夺目而轰鸣阵阵。
无咎已蹿到了二、三十丈的高处,回头一瞥,停下脚步,乐道
“嘿,玉真人,来啊,随我一步登天!”
消散的雾气中,呈现出十多道人影,却站在石梯前,一个个抬头仰望。其中的玉真人,竟也微微冷笑
“呵呵,你是一步登天呢,还是神骸俱消呢,本使也是好奇,便在此处送你一程,去吧”
无咎的笑脸一僵。
此时此刻,玉真人杀他无咎,根本不用动手,只需就地等待,便能目送着他一步步踏上死亡的末路。
唉,真的是不作不死!
却不知是天道循环、报应到头,还是命运的恶意捉弄。
而修仙之途,又何尝不是逆天夺命。
但愿死地再求生,从来绝境无退路!
无咎转身抬头。
一道千丈的天梯,斜伸而上。两道山峰拱卫的天门之间,一轮火红的日头闪耀着灼灼光芒……
玉真人与十多位高人,同样在抬头注视。
一个恶名远扬的强贼,一个冤家仇敌,终于踏上绝路,又怎能不叫人兴奋而又期待呢。
远处的荒原之上,万千修士翘首张望。
齐家主、齐桓,却满脸的恨意。
怎么也想不到,再次被仇人当面骗过。倒是便宜了那个小子,否则他定要报仇雪恨。
而裘家的弟子惊愕之余,有些难以置信。
那个自称祁散人的老者,竟是乔装易容的公孙无咎?传说他心狠手辣,无恶不作。而他并未暗害裘家,反倒是出手救了裘俊。或许是知人知面不知心,所幸他已显出了原形……
与此同时,有人窃窃私语
“那小子如此的冒失,要干什么?”
“他……他要飞越天门……”
“哼,他以为他的谁呀,还想飞越天门?幸亏他留下了你我两家的弟子,既然找死也权且由他……”
“万兄所言极是,他已在劫难逃……”
“老万是不敢踏上天梯,否则必然露出破绽。昆仑虚之行就此作罢,稍后离开此地……”
“你我与他打了多年交道,他绝非莽撞之人……”
“哦,难道他有所依恃……”
“猜测而已……”
“既然如此,且待分晓。来日见到韦尚,也算有个交代……
…………………
一道人影,踏阶而上。
倘若没有退路,他只有一个方向,那便是往前,而绝不回头。
一阵云雾飘来,狭窄的天梯若隐若现。
无咎停下脚步。
虽然已陷入绝境,他却记得走过的每一层阶梯。此时,应该到了百丈之高。回头俯瞰,玉真人等人便在脚下。那一张张面孔,清清楚楚。而各自的嘴脸,无不透着幸灾乐祸的快意。
哼!
无咎暗哼了一声。
云雾散去,光华耀眼。层层阶梯浮现出来,却多了几分飘忽不定。而那天梯的尽头,闪烁的红日、高耸的山峰、巨大的天门,依然神秘莫测。
无咎加快脚步,继续循阶而上。
一百五十丈、两百丈,继而又是两百五十丈、两百六十丈……
无咎放慢去势,神色戒备。
当他抵达两百七十丈,却见那曾经折断的天梯已恢复完好。而他愈发谨慎,一层一层试探。片刻之后,他停了下来,喘了口粗气,再次回头看向来路。
人在天梯之上,难以施展修为。而随着攀登愈高,身形步履也变得愈发的沉重。如此倒也无妨,关键在于禁制的难以捉摸,以及随时都将发生的意外,让他提心吊胆而备受折磨。
再有一丁点儿的差错,不是弄巧成拙,亦非莽撞作死,而是当场毙命、神骸俱消。
而直至此时,没有意外发生。
倘若估算无误,已然抵达三百丈之高,
却见云雾遮挡之下,玉真人、丰亨子等人的身影已有些模糊不清。而成千上万的修士,犹如蝼蚁聚集。那片片的黑影,便好像万古荒原之上涂抹不去的污迹。
嗯,都在等着看热闹呢。
围观,也是一种激励。能够伫立在万众仰望之上,谁说又不是一种荣耀呢。
而本先生是死是活,在此一举。
无咎转过身来,翻手拿出一物。
一块巴掌大小的青色玉佩,阴面刻画着禁制、纹饰,阳面刻着两个古体字符,昆仑。
没错。
昆仑令。
这块令牌,来自龙鹊的地下宝藏。随其珍藏的还有两样东西,一个是玄天经纬图,一个是上古遁法。
当时询问,龙鹊不肯吐露实情。他只得琢磨那篇上古遁法,意外修成了《九星诀》。而昆仑令与玄天经纬图,依然让他念念不忘。之后他为林彦喜的仙门起了“昆仑”二字,便是如此由来。而上昆洲的“昆仑虚”,再次让他想起了那块令牌。于是他斟酌权衡了一宿,这才有了今日的作死之举。
“龙鹊,你若骗我,公西子与虚厉,便是你的下场!”
无咎端详着昆仑令,神识传音。
气海内的魔剑之中,响起了龙鹊的话语声
“哎呀,绝无虚假。曾有一位落魄的原界家族弟子,于器坊叫卖昆仑令,要价奇高,被我暗中留意。据他所说,凭借这块玉佩,便能进入昆仑秘境,寻获上古仙缘。而彼时彼刻,无人知晓昆仑秘境的存在。我与他砍价不成,索性砍了他的脑袋。咦,你缘何问起此事?”
“昆仑之虚,近在眼前!”
“啊,昆仑之虚,莫非就是昆仑秘境?放我出去……”
无咎收敛心神,传音声消失。
他默然片刻,举起了他手中的昆仑令。随着法力的加持,昆仑令从他的手上轻轻飞起。
无咎凝神期待。
青色的昆仑令,飞至头顶,突然竖立起来,以刻有“昆仑”字样的阳面,与那云霄天门遥遥相对。而便于此刻,小小的玉佩,突然爆发出一道青色的光芒,快如闪电般的直奔云霄天门激射而去。
“轰”
便在光芒冲向天门的瞬间,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。与之刹那,曾经光华耀眼的红日倏然黯淡下去,继而消隐在云雾之中。而千丈天梯,随之微微颤动……
无咎的身形摇晃,慌忙低头查看。
曾经土黄色的石梯,已然变成了色彩。分明就是常见的青石台阶,并渐渐松动而呈现出碎裂的迹象。
昆仑令竟然无用?
真要死了……
无咎惊得不知所措。
这般坠入深渊,神骸俱消,尸骨无存,是不是有些窝囊?
而他刚想后退,又是目瞪口呆。
只见千丈石梯,像是支撑不住悬空的重负,突然层层蹦碎,且再也不分上下前后而整体往下坠落。
不过闪念之间,脚下的石梯“砰”的碎裂。
无咎来不及多想,翻手抓出魔剑便要抛出。他要在临死之前,为魔剑中的冰灵儿留下一线生机。而千钧一发之际,忽见昆仑令尚在头顶。便如溺水之人,他忍不住伸手抓去。而刚刚抓住昆仑令,石梯已尽数蹦碎。却两脚踏空而立,他并未随之坠落。
昆仑令,救了自己……
无咎紧紧抓着昆仑令,尚未侥幸,忽又微微一怔。
所谓的天梯,已不复存在。而云雾犹在翻涌,还有一道道人影凌空飞来。
是玉真人、丰亨子、海元子、沐天元,竟然无视阵法禁制的存在……
无咎猛一激灵,忽然觉着身子轻盈而御空自如。
之所以没有坠落,并非是抓住了昆仑令,而是昆仑令破解了阵法禁制,这才使得他的法力修为恢复自如。
而那帮家伙倒是见机得快,显然要围攻本先生。
无咎很想趁乱逃脱,却又暗暗咬牙,随即收起魔剑、昆仑令,转而飞遁往上。
穿云破雾,瞬息千丈。
云雾之中,两道山峰直插虚无。而山峰之间的空旷所在,俨然便是天门所在。
“无咎,休走……”
无咎回头一瞥,成群的高人已出现在百丈之外。
他暗啐一口,闪身疾遁。
而刚刚穿越天门,莫名的禁制之力再次降临,顿然使人身形沉重,禁不住往下坠去。
无咎知道不妙,却又无从应变。大片的岩石迎面而来,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响。
“砰?0?1”
竟摔得如此凶狠、实在,石头似乎炸开几道裂缝。
无咎坐在地上,两腿岔开,愣怔四望,眼珠直转。
天梯上,嵌有禁制。只要天梯尽数崩碎,便也破解了防御禁制。而一旦穿越天门而置身于秘境之中,禁制之力复又降临……
无咎恍然之际,猛的回头。
云雾之中,一道接着一道人影冒了出来,随即又相继跌落,惊讶声与喊叫声此起彼伏
“呵呵,昆仑虚……”
“无咎,拦住他……”
玉真人追来了。
无咎翻身跳起,撒腿便跑。
虽然禁制束缚,法力难以施展,而抬脚三五丈,倒也去势如飞。而他没跑两步,又暗暗叫苦。
只见玉真人、丰亨子等高人,已从地上蹿起,抬脚竟然十余丈,直奔着他扑了过来。
跑不掉了。
那帮家伙,毕竟是天仙,虽然修为受制,还是异常的强大。想要追上他无咎,似乎轻而易举……
而不过闪念之间,几道人影已扑到了十余丈外。
为首的中年男子,正是玉真人。只见他面带微笑,神态轻松。此番不仅诱骗仇敌现身,而且意外打开天门禁制,如今对方已成笼中困兽,只待他探囊取物而大功告成。试问,又怎能不让他得意呢。
紧随其后的丰亨子、朴采子、沐天元等高人,或高举玉符,或挥动剑光,便要发动雷霆一击。
无咎全力狂奔,依然逃脱不及,索性抓出一把灵石,狠狠抛了出去。
生死在即,孤注一掷。
“砰”
灵石在前方炸碎,一束光芒凭空而起。
无咎适时赶到,闪身扎入光芒之中。
紧接着又是“轰、轰”巨响,电闪雷鸣。足有二十多道人影,相继赶到近前,挥袖逐去硝烟,又各自张望而诧异不已。
坚硬的岩石,炸开一个深坑。而某个贼人,已随着那束消失的光芒而无影无踪。
“他一飞仙小辈,如何施展法术……”
“并非寻常法术,乃是来自于南阳卫家的上古秘术,与传送阵相仿,在这秘境之中施展无碍……”
“你我岂能作罢……”
“料也无妨……”
众人聚在一处,商议片刻,转而散开,分头行事。
而天门的云雾激荡,人影愈来愈多,不计其数的原界修士,蜂拥而来……
……
与此同时,一处平坦的所在,有光芒闪烁,遂即冒出无咎的身影。
他仿佛劫后余生,长长松了口气。
“嘿,卫家的搬运术,真是帮了大忙!”
在秘境之中,修为受制。照此推测,搬运神通也应该无从施展。谁料今日的孤注一掷,竟然帮他死里逃生。
“咦,这是……”
传送的余威尚存,无咎趁势走了几步,却又猛一趔趄,急忙站稳身形。
置身所在,像个石台,虽也平坦,却仅有数尺方圆,差点让他失足而一头栽下去。
施展搬运术,务必要熟知传送之地。如若不然,难免遭遇意外。而昆仑之虚,乃是完全陌生的所在。紧要关头,他只能随意传送。最终的结果,也自然出乎他的想象。
这是哪里?
无咎左右张望,满目愕然。
所谓的石台,乃是一根巨大的石柱,怕不有三十丈高,矗立在淡淡的云雾之中。而四周的虚无之间,还有十余根石柱高低错落,如同阵法一般,叫人看不出名堂。
就此低头观望,乃是一方巨大的高台,有石屋矗立其上,却又寂静异常而显得颇为神秘。
一处保存完好的上古遗迹?
且去查看一番,或有机缘也未可知。
不过,如何下去呢……